第162章 【雷斯利庄园】左:梅姨个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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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雷斯利庄园】第十二声丧钟(六) 玄先生没有说话。 此时他近乎是紧贴着左镇潮站立,她甚至能清晰看见他那身考究西服上的纹样,嗅到淡淡的香气。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半长的黑发从颈侧垂下来,衬得皮肤白皙而细腻。他的肤色很白,却透着独属于活人的生气,看上去比左镇潮还要更像人一点,也难怪她先前全然没感觉出半点异样。 然而此时看得细了,才总算让她看出点不对劲来。 这人太安静了。 先前总形容他像一幅油画,可如今他微笑着站在那里,左镇潮只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阵旧日亡魂般静止的优雅,以及丝丝的寒意。 人类的器官会运动,即使站着不说话不动作,也必然会呼吸。绝不可能像他一样,静得那么彻底。 “……” 他收回了那只抹掉自己脖颈上伤口的修长右手,轻轻垂落到身侧。 直到这一刻,他流露出这种近似于“受伤”的情绪之后,他那如同白玉雕琢般的身体周围,才开始有极其细微的黑色雾气,极其缓慢地丝丝逸散出来。 那黑气一点点变得浓郁、粘稠,在『灵视』之下越发清晰。 他似乎终于不再掩饰他非人的本质了。 “……”左镇潮的刀尖自他的脖颈缓缓下移,落到他的心脏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耳边再度响起一阵熟悉的窸窣声,从衣帽间的方向传来。左镇潮警觉地转过头,就见那个顶着美津枝头颅的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衣帽间里头的天花板上,半个白花花的身子探在外面,头颅却埋在门内,不知道在翻动些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那颗头顶了一件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旧衬衫,再度窸窸窣窣地爬了出来。由于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被衬衫的袖子遮住,它甚至还东倒西歪地撞到了吊灯上。 又是一阵叮呤咣啷的噪音,她甚至听见那怪物发出了几声不可名状的嚎叫。 左镇潮:“……” 这是喜剧片吗。 此时看着那东西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她已经失去紧张的心情,颇为麻木地盯着那只人形壁虎爬到了她和玄先生所在的天花板上。 接着,那东西的金发如手臂一般抬起,直接将那颗头颅连带着上面的衬衫,从扭曲的身体上撕了下来。失去支撑的头颅直直落到地面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头颅似乎是被疼到了,又开始发出尖细的叫喊。 左镇潮默默朝着远离那颗头的方向退后一步,长刀横在身前。 而她身边的玄先生,却直接上前几步,将那颗头颅直接拿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他的动作柔和又轻巧,像是在帮一个幼童穿衣服般,就这么将那件被金发缠绕的老旧衬衫从头颅上剥离了下来,顺手又为那颗头理了理杂乱的长发。 左镇潮看见玄先生的唇瓣突然动了动。 下一秒,他的嘴唇与牙齿以一种非人的速度痉挛着,挤压出一连串细微、湿滑的声响,听来毫无章法,全无人类言语的韵律或结构, 这怪异的声响突兀地中断了。当玄先生再度张开嘴时,话语便从中流淌出来,仿佛刚才那段非人的噪音从未发生过。 “胡闹。”他轻轻地斥责,“这不是你的房间,怎么随便乱翻起来了。” 声音很好听,如左镇潮想象的一样,温和又低沉,带着微不可察的哑。 美津枝凌乱的刘海被捋到一边,那张精致美丽的脸蛋再度显露出来。她的双眼依旧只是两个黑洞,可左镇潮却无端在她的脸上看出了一丝鲜活——那是孩子面对家长时才有的紧张和讨好。 下一秒,美津枝那张脸上,如樱花般柔软的唇瓣开合,一丝气流伴随着微弱的摩擦声泄露出来—— “对不起。”头颅细声细气地说,那声音如此低微,带着一种非人的、气若游丝般的质感,“父亲。” 左镇潮:“…………” 「您不惊讶一下吗?」兰达姆在脑海中问她,「我以为这算个剧情爆点呢。」 「我已经麻了。」左镇潮面无表情地说,「就算现在美津枝那具身体的脖子上再冒出个脑袋说自己是温斗、其实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大喊着『拜托了另一个我』这种设定,我都能接受。」 面对美津枝的道歉,玄先生只是叹了口气,随即便抱着那颗头,转向了正常的方向。 “美津枝给您添麻烦了。”男人温和地说,“我代她道歉。” “……”左镇潮顿了顿,也跟着有礼道,“你把我的队友杀完,现在跟我讲礼貌了?” 下一秒是不是就要九十度鞠躬然后“红豆泥私密马赛”了? 她手上的刀柄被握得“咔哒”响了一声。 玄先生很快露出了有些困惑与为难的神情。 他似乎对她的回应有些无措,抱着美津枝头颅的手臂也有些收紧,这让美津枝有些不满,再度开始发出细微的尖叫。 “我很抱歉……”他柔声细语地说,“这不是我的本意。”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卧房内的场景骤然变换。破碎的窗户和玻璃渣消失不见,厚重的窗帘被抚平、齐整地拉上。房间内被一种温暖而昏黄的灯光所笼罩,壁炉里燃起了噼啪作响的火焰,散发出干燥木柴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舒适与静谧,仿佛能听到窗外细雪悄然落下的声音,将一切喧嚣与恐怖都隔绝在外。 先前狼藉一片的地面与床铺恢复了无可挑剔的整洁,起居室那张巨大沙发前的茶几上出现了一套精致的茶具,骨瓷雕花的茶壶下点着小小的烛火,旁边摆着几盘点心。 远处那张原本空无一物的厚重办公桌上,此刻点亮了一盏银行家台灯,桌面上散乱地放着不少摊开的书籍和文件,墨水瓶敞开着瓶口,上头搁着一支笔尖仍残留墨迹的钢笔。 一副刚刚有人在桌前办公过的模样。 周围一切似乎倒转回了某一个时间段。 一个悲剧尚未发生,齿轮尚未崩坏,这座巨大宅邸还维持着表面平静与秩序的时间节点。 玄先生抱着美津枝的头颅来到沙发的一侧坐下,将金发女孩的头摆放在沙发上。 头颅的发丝上还沾染着血迹,与周围的一切理应格格不入,可女孩的面容实在太过精致,以至于左镇潮甚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请坐。”玄先生笑容温和地示意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安抚道,“请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聊一聊,好吗?” 「……耍什么花样?」 左镇潮但凡脑子还正常就不会放下刀。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前,甚至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直接说吧。把我拉进这个地方,你想做什么?和我一起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先前隐藏身份的目的又是什么?” 玄先生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微微垂下眼,姿态颇为优雅地为她倒了杯红茶——左镇潮起初以为那是红茶,但事实上从那茶壶里面倒出来的是泛着牛乳色泽的熟悉饮料,热气腾腾的,带着浓郁的茶香和奶香。 他将精致的茶杯往她的面前推了推,抬眼笑道:“不用心急,我会一一解释的。” 左镇潮没有要喝的意思,但是她看着那杯东西,内心产生了一种相当荒唐的想法。 「……这个茶壶里面装的……该不会是那什么、芝士奶盖四季春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左镇潮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好好面对这个口味的奶茶了。 见她迟迟不动作,玄先生原本温和间隐隐带了些期待的表情消失了。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有些落寞地垂下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对不起,是不合口味吗?”他轻声问,“可是您之前明明很喜欢的,全都喝完了……” 「——还真的是啊!!!」 左镇潮猛地抬手,刀尖“噗”一声狠狠插进了那张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原木桌面,生生将刀尖戳进数寸,刀身兀自颤抖嗡鸣。 “回答我的问题。” 玄先生静静地看着那柄长刀。冰冷的刀刃清晰地倒映出房间的景象,却并没有映出他的身影。 他沉默了几秒钟,轻轻地笑了一声。方才那种近乎患得患失的脆弱模样骤然消失,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姿态慵懒地微微向后靠了靠,又随意地伸出手,将美津枝散落在地上的长发拢了拢。 那种熟练又惬意的姿态,就好像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慢着。我住的好像是主卧来着。」左镇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他是美津枝的父亲,那他似乎还真是这个房间的原主人??」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左小姐。”漂亮的男人倚在沙发的靠背上,重新抬起眼帘,优雅又温和地看着她,“我是荒井玄。”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声音也随之放低了一些:“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更没有想要欺骗你。只是在‘外面’那个现实里,我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你是美津枝和温斗的那个父亲?”左镇潮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 “是养父。”玄先生——或者说荒井玄,柔声纠正道,“我没有妻子。年轻时忙于家族的事业,因为害怕孤独,才领养了这两个孩子。” “随便什么。”左镇潮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你和她都是被荒井温斗杀死的?” “……” 荒井玄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美津枝那颗头颅上。在温暖的灯光下,那颗头颅的脸庞显得异常柔和而恬静,带着点独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 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漆黑一片,左镇潮几乎快以为刚刚她那副蜘蛛侠的样子都是错觉了。 男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怜惜地,拂过美津枝那有些枯黄的金色长发,压抑地叹了口气:“……是的。” “温斗和美津枝……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都是近亲相交诞下的孩子,先天就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那一天,温斗在我的茶水中下药,致使我的心脏病发作……接着他又下楼杀害了美津枝。 “他继承了我的遗产,却也因为遗传病在两年后病逝……” 荒井玄的声音越来越低落,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一直都只顾着工作,很少有时间真正陪伴他们,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不好意思,”左镇潮难以启齿地打断了他的自责,“你应该知道他俩之间有一些……呃、不正常的情感和关系吧?” 荒井玄适时地止住了话。 他没回答,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一样撇过了视线,一味地摸着美津枝的头发。 左镇潮觉得女孩那头金发都快被他摸秃了。 很难想象,左镇潮竟然能在一个鬼脸上看到近似于羞赧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妻子,才没能为他们理解爱情与亲情之间的差别……”他顿了顿, “美津枝逝世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因为死状凄惨,她丧失了基本的理智,只是在凭借着本能行事。但请您相信……她的本意并不是要伤害您,或是任何人。” “我相信你们死后就一直在这个庄园里徘徊。”左镇潮问,“但你们之前没有过伤人的行为,为什么突然要杀楚瑶和周博远?” 荒井玄停止了抚摸美津枝头发的动作。 他抬起头,看向左镇潮,脸上那种属于人类的柔软情绪消失了。 “那位楚小姐身上带着一些不好的东西。我们在这座庄园里存在了上百年,见过很多人,很多事。但是她所携带的气息,让我和美津枝都很不舒服。那是一种……可能会失去归属地、会被驱逐出去的恐惧。”他缓慢地说, “美津枝很没有安全感,可我们身为鬼魂,能做的事很少。于是她附在了那位调酒师先生的身上,时刻跟着那位小姐,希望在必要时能阻止什么。” “……只是……”荒井玄的指节轻轻抵着下唇,声音竟然带了点笑意,“很不幸,周先生以私会的名义将楚小姐约去了狩猎小屋,却在那里残忍地杀害了她……” “不是的。” 他说到这里,沙发上的美津枝再度张开唇瓣,发出了那种细软的声音—— “不是那样的,父亲。”它用那种天真无邪的语调,固执地重复着, “他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紧紧地贴着她的皮肤!那是多么亲密的举动啊!他们一定非常相爱——” “就像我和兄长一样。”